第一次編有聲書(怎麼可能)就上手
因為《知更鳥的賭注》,我在哈利霍勒的世界裡匍匐爬過「天堂路」,去了半條命。
請容我先聲明,這不是抱怨文,更不是這本書不好,相反的,我愛哈利霍勒──呃,這不是告白,因為我也愛愛倫、莫勒、奧納醫生。
我喜歡慢讀小說,因為能讀出作者不打算在第一時間告訴你的諸般種種,但這次加上不同感官進一步細讀,感覺好像戴上了外掛環繞音效的VR眼鏡,很多對話、場景都更加立體了起來。
閱讀紙本書時,我原本就在大腦裡搬演屬於自己版本的哈利霍勒。然而,當朗讀者唸出:「一,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一日,亞納布區收費站路障」,突然間,彷彿換了另一個導演似的,人物的個性、故事的節奏,有了截然不同的生命。
對我來說,這時,這本書就有了三種版本:奈斯博的,我的,朗讀者的。就像烤鴨三吃,同一本書有了三種不同的體驗,吮指回味樂無窮。套句哈利霍勒的話:「夠了,這樣就夠了。」
聽起來如此美好的細讀、慢聽過程,為何成了遍地硓𥑮石(不是咕咾肉XD)的天堂路?
那是因為:當你必須將24萬字、近500頁的紙本書轉為有聲書時,整個過程就成為另一場配速完全不同的馬拉松,或像從草地換到紅土地的網球賽,你必須調動不同的感官、經驗、技巧,還有腎上腺素,才能在時間壓力下達陣。
例如,錄音前,必須配合「聽」書,斟酌調整書寫文字與朗讀文字之間的不同。錄音時,必須不時克制「馬的哈利你在幹嘛」等等的OS,專心核校。剪接時,必須對照書稿上各式(有時自己都忘了是什麼意思的)符號,反覆調整節奏感。校對時,雖然錄音、剪接時已足足聽了兩次,但還是必須耐著性子再聽一次,揪出不慎誤剪或漏剪的字句,還有初剪時沒聽見但去噪之後才出現的令人怒摔耳機滑鼠及手邊所有能摔之物的罄竹難書的細微雜音。
這還不包括同樣煩瑣同樣罄竹難書但又同樣重要的編務:協調朗讀者和錄音室的時間、轉換成「聽覺式」思考的文案、議價、成本估算、行銷及定價策略、各式表單……而這期間,交錯進行的還有其他有聲書,幾位有情有義的朗讀者,輪流和我一起關在錄音室裡,並肩奮鬥。
就這樣,過去的三個多月,我的生產工具從Word、Indesign、Photoshop轉換成Audition,耳朵也加入了生產勞動,它們包覆著耳機的時數,遠遠超過過去三年的總和。我不知道如果耳朵也有心情,它們現在是怎麼想的?感覺終於受到主人的重視,和眼睛平起平坐?還是悲歎自己也步上了雙眼的過勞命運?
在每個進度遠遠落後的深夜裡,我一邊移動滑鼠,一邊問視茫茫髮蒼蒼的自己,何苦這樣折騰雙眼(眼科醫生說吾眼衰老程度更勝母親大人)、蹂躪雙耳(睡前出現幻聽)。我說過,這不是抱怨文。所以,答案當然是:我愛哈利霍勒,還有愛倫、莫勒、奧納醫生。
是的,我就這樣為哈利霍勒沉淪了一百多天。因為進度落後,他還在我休假時跟著我去了巴黎。每天清晨五點,我的旅伴就會發現,有人在黑暗中悄悄起身,打開筆電,戴上耳機,偷情似的,穿過螢幕上由詭異綠色曲線、橘紅色聲波構成的祕密通道,獨自走進哈利霍勒的世界。
是的,我就這樣跌跌撞撞爬完了這段光(ㄒㄧㄝˇ)榮(ㄌㄟˋ)的天堂路。再回頭重聽第N次《知更鳥的賭注》時,雖然覺得「外頭冷颼颼的,心頭暖烘烘的」(哈利霍勒語),但也免不了對自己咕噥著,這裡那裡應該還可以再做得更好⋯⋯。如果愛倫認識我,她一定會說:「你這個人有哪裡壞掉了,d編,你有哪裡壞掉了。」我也只能聳聳肩,沒辦法,自虐是編輯的天性。
交出音檔後,我卸下肩上那成品長達17.5小時的責編任務,感覺好像去了半條命。一轉眼,聽說檔案已準備上架銷售,某種失落感悄悄浮上心頭。我知道,檔案會上傳雲端某處,轉變成平台網頁上的產品,只是我需要一點時間,調適沒去看印刷、燙金,沒感受到書本重量和紙張觸感的不習慣。
然而,當我回過神來,卻也感覺自己好像剛打完高濃度雞精點滴,在編輯生涯邁入第N年時,編輯魂裡多了一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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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朗讀者臥斧。整整兩個月,他每週擠出兩個下班後固定寫作和運動的晚上,透過聲音,創造出小說家眼中哈利霍勒的世界。我知道,他對哈利也是真愛。(他還分享了書中樂團、歌手的相關知識,實為d編在錄音過程之另一收穫。)
感謝朗讀者冬陽。他為這本書的「過去支線」營造出帶著神祕感的戲劇張力。當他知道我休假還必須工作時,提醒我,巴黎離哈利的轄區比較近一點。這句話莫名的讓我感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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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鳥的賭注》這裡聽: